第57章 有故人千里而来

中原与邦泥定夏的战争,完全没有影响到远在西域的灵渊,这其中既有邦泥定夏不敢招惹天人师,战火不曾蔓延到西域的缘故;也有天人师刻意阻断了消息,没有叫灵渊晓得战局的考虑。

事实上,灵渊根本就不知道战火已经重燃,便是那一日宴席之上,萧太后曾经亲口承诺叫邦泥定夏罢兵,静候三元大会结束;而三元大会一个月的光景,已经能够为中原朝廷留出足够的准备时间,叫他们纠结更多的兵力,遣派更稳重的将领,以中原的实力,击败邦泥定夏便十分轻松。

来到明行山已经整整一个月,灵渊也接受了天人师三次指点。以天人师的境界,全心全意指点灵渊挖掘他的天赋,便真叫他武道突飞猛进,着实得了不少好处。与虚皇相比,天人师在拳脚招式上跟高明些,除却第一次指点灵渊修行《修罗宝典》之外,后两次都是在指点他的拳脚功夫,教他更好地把握自己的身躯和力量,以求对敌时能够用上最准确的手段。

得了天人师几次指点,灵渊便也真感到了有个名师的好处,相比起先前姜映明对他近乎放养的管教,天人师就显得更上心些,便将他武道上的诸多疑难一时破开,领着他走上了武道的正途,逐渐将他的潜力开发出来,便显出了他过人的地方。

这一日,赤珠一大早就来了明心禅院,给灵渊带来了比丘尼们制作的果脯,给一直见不着新鲜蔬果的灵渊解解馋。说来也是奇怪,天人师本质上坐拥西域诸国的一切,自己又是个出家人,照理来说应该对蔬菜水果更感兴趣,平日里也更能吃到才对;却是这明行山上,众人茹素不假,却都只是吃些主食奶茶一类,新鲜蔬果很少,寻常不容易见到。

赤珠看灵渊像饿死鬼托生一般,大把大把抓起果脯往嘴里送,一时也是觉得着实好笑,道:“你瞧瞧你这样子,哪里像是老师**出来的,便正如刑满释放的苦囚,吃相真叫人害怕!西域苦寒,明行山又是山高路远,老师体恤百姓们艰难,便甚少要求新鲜蔬果奉送,才叫你受了委屈,这会儿这般吓人!”

在赤珠面前,灵渊也就不用维持什么体面之类,只笑了笑,吞下满口的果脯,才道:“这不是天人师慈悲体恤,实在是这边种不出什么。百姓们艰苦,和尚自然也只能一起受罪;只可怜你我并未出家,却过着这出家人的日子,认真算计起来,还真不如去东海寻虚皇师尊,好歹还有条鱼吃。”

赤珠只是傻笑,也知道灵渊说着话原不是出自真心,便只是随便说说,做不得准。先前她与灵渊初遇之时,也不过是假扮做寻常农家孤女,两人不也是吃糠咽菜地,熬过了哪几个月,也不见他抱怨,便知道他能吃苦。不是那等贪图口腹之欲的。

两人这有说有笑,日子便不显得寂寞,却是非有人见不得这些,非要将其打破,就见得阿难陀急匆匆走拢过来,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欢喜神色,只一进禅院便是朝灵渊大喊,道:“快来!快来!大师兄拿住了中原的人,老师召你赶快过去!”

灵渊闻言一愣,便不知天人师逮住了谁,只瞧他要召见自己,便想着只怕有熟人落入了他的手中,才是心中微微一动,暗道恩怨都在姜映明身上,旁的中原高人无辜,与自己无怨无仇,倒不好眼睁睁看着对方遭难,便也连忙站起身来,抬脚要走又是看向赤珠,道:“你也一起去么?”

赤珠摇摇头,自顾收拾着面前的一片狼藉,道:“几位大师齐聚,女子便不好打搅。既然老师召见,你便速速去了,不必管我。”

点点头,灵渊也不跟赤珠假客气什么,这就跟着阿难陀朝外走去,一面问道:“不知是哪位高人,落入了天人师的手里,竟叫你这般高兴?难道你们逮住了姜映明,还是外景七神?”

阿难陀这会儿正是高兴时候,便有意识地忽略了灵渊语中的不敬,只加快脚步,口中轻声道:“此番我与大师兄一道前往中原,才靠近东边便遇见了轩辕宗的门人,一言不合下有些争执,便是大师兄神功盖世,将其活捉,我们才回转西域。那人一路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直如死人一般,问不出什么话来;老师说你与中原三家都熟,便叫你过去看看,是否晓得那人身份,能否劝得他迷途知返。”

这话说得灵渊摇头苦笑,暗道自己在姜映明的手下,并不曾见识过多少中原高人;轩辕宗的众人,他并不晓得多少,自然也不相熟,即便自己在场,只怕也难劝对方。更何况,天人师归根到底,也还是外道领袖,便于中原正道不同,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劝服正道弟子,便是很有些痴人说梦的意思。

然而天人师自然不是痴人,唤灵渊过去也自有目的。阿难陀领着灵渊一路朝前,不多时便来到一处着实偏僻的所在,只见得眼前林木森森,一座毫不起眼的小庙隐藏在山水之间,要不是有阿难陀领路,灵渊绝不会发现这里还有一座小庙。

两人迈步走进小庙,就见这小庙与明行山的其余建筑都有些不同,看上去更像是中原的庙宇,便是一应土木建造,进门处竖立着高大的神像,再往里便见满墙的彩绘,色彩浓艳间也看不出画了什么,只觉得看一眼就令人心神不安,似乎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佛门道理。

这会儿天人师正在小庙第二进的正殿中,敞开着正殿大门等候两人到来。灵渊与阿难陀一道进去,就看见这正殿中也塑着几尊神像,当中那一尊尤其高大,却不是寻常的佛祖慈悲面容,而是一尊头戴烈火金冠,周身通体靛蓝,八臂朝四周挥舞,各拿着狰狞法器的尊神,似乎是护法金刚一类,只瞧一眼就觉得有无尽的怒气扑面而来。

被这尊凶恶的神像所摄,灵渊一时没有朝天人师行礼,片刻后才回过神来,就瞧见那佛像的脚下,正有一人被五花大绑捆缚,垂头跪倒在佛像的面前,背对灵渊,也瞧不出来是谁,只是莫名觉得有些眼熟。天人师见灵渊发愣,倒也没多说什么,只一时走超前来,轻声道:“你瞧这一尊神,可有些眼熟么?”

灵渊一愣,暗想自己又不是出家的和尚,哪里能辨得清万千诸佛?眼前这一尊神,着实狰狞恐怖,全无慈悲之意,只有怒意蕴藏,便是寻常庙宇,断不会供奉这样的神明,否则吓跑了信徒,还向谁收香火钱去?

见灵渊懵懂摇头,天人师却是微微一笑,道:“这一尊神,你原该认识,便是你所读那一本《苏悉地经》中,所载的‘军荼利明王’。这一尊明王,乃是佛陀怒意所化,是为护教大神,也是震慑八方邪魔的真神。此间乃是军荼利庙,便是明行山惩戒破戒弟子的所在,偶尔也招待不速而来的施主,便是面前的这位。”

心中暗骂天人师卖弄唇舌,便是这人明明是他们从中原抓回来的,经过他这么一说,却成了不速而来的恶客,便是颠倒了黑白是非,将无理搅作了有礼;灵渊也不与天人师做口舌之争,只觉得面前这人看着着实眼熟,便道:“却不知这人是谁,又为何被捆缚在此处?”

天人师闻言点头,伸手朝前一指,只扯得那人跪地凭空旋转,一时转过身来,又有气劲拂过,将他垂在面前的发丝吹开,才露出一张憔悴非常,却透露着沉稳与宁静的面庞来,只瞧得灵渊浑身一震,不由自主便是喊道:“庸如师兄?”

那人原本紧闭双眼双唇,一副无视外界动静的模样,却听得灵渊这一声喊,便猛地抬头睁开眼睛,盯着灵渊上下瞧了许久,这才张开早已干涸皴裂的嘴唇,用沙哑撕裂的声音,带着一股子难以置信,虚弱道:“灵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灵渊喊出“庸如师兄”开始,天人师的脸上就浮现出一股莫名的笑意,直到得这会儿才缓缓开口,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庸如施主。灵渊公子与施主一般,都是受老衲邀请而来;只是他远比施主识趣,便省了老衲的手脚,也少遭些罪,是为施主楷模。识时务者为俊杰,庸如施主便知道老衲并无恶意。”

庸如这会儿才抬眼瞧了天人师,一时也是露出惊惧神情来,呐呐道:“你就是……天人师?那个借尸还魂的恶鬼?”

只听这话,灵渊心中便是生疑,暗道庸如师兄被摩柯迦叶拿住,一路带回明行山中,纵是闭目不视,闭口不言,耳朵总还是好用,自能听得见周围嘈杂,又怎会不知道面前这人是天人师,有怎么不晓得事情的前因后果,才问出这么一句奇怪话语来?他这样的武道高人,原该是心思灵活,擅长捕捉一切风吹草动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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