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交易②

代号香格里拉

?柳胜河冷笑了一声,说了一句:“就凭他。”

我看了看柳胜河的表情。他这时候的表情很奇怪,似乎在嘲笑任超洋。我不知道他以前在红城团和任超洋互相了解到什么程度,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听他的口气似乎认定任超洋无法把莉莉带到安全的区域。

我一边走一边拆着他给我的面包袋子,想起来刚才他还很温柔地摸了摸莉莉的脑袋,忽然一阵违和感就上来了。

柳胜河似乎对我们不存在什么敌意。要说敌意,也是在危机之中面对丧尸所产生的巨大的压迫感。那种时候他会在任何时候都给人一种强大的气场。他是个存在感很强的人,无论是让人厌恶和憎恨也好,还是让人有安心感也好,总之他的存在绝对不会让人无视。不过只要是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能让人轻易相信是普通高中生的人。

我一边咬着没有什么味道的干面包,一边顺水推舟地问:“怎么了,你觉得任超洋带不了孩子?男人不都搞不定孩子吗?除非他是个萝莉控。”

柳胜河朝我望了一眼,没有接话,就兀自一边走,一边看我咬面包的姿态。

我给他瞧得冷汗都要出来了。我觉得自己这话应该接得很好啊,而且利用咬面包的小动作把自己放不开的心情都掩饰过去了,他应该不会察觉到我在说谎才对。不过他这个人太鬼了,往往他不说话的时候,就是他对人察言观色最关键的时候。假如我在这个时候拼命说话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反而会被他戳穿。但是一路上不说话实在憋得慌,而且过不了多久我的小伎俩还是会被他戳破,不能让柳胜河想太多,因此我就说道:“我们快些回去吧。谢晨峰受伤很严重,小夏只是给他做了应急处理,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而且他还有话要对狄明说。”

“你也受伤了。”柳胜河朝我的手臂望了一眼,似乎也没有想要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

“我的伤不碍事。”我瞧了瞧我被之前那条黑狗咬过的手臂。尖锐的牙印深深地刻入到皮肤里面,小手臂溃烂得相当严重,皮肤一摸就有碎屑脱落下来。虽然现在已经止血结疤了,但是整个手臂不知道是因为中毒还是淤血,有轻微的酸痛和酥麻感,动起来并不碍事,但是做剧烈运动的话不知为何总是使不上力气。

“你让体育馆里的同学给你注射一针破伤风针。他们说你被丧尸狗咬了。如果病毒在血液里面超过两个小时就有可能有危险。”柳胜河说的很郑重,“这个办法不知道有没有实际效果,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很多学生我们都是死马当活马医。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要活着就不会变丧尸。但是谢晨峰的情况很不好,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救了。”

这我也知道。我很想对柳胜河说,不要这么直截了当地把事实说出来,这样子太伤人。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劲把谢晨峰带回来,连食物都可以舍弃,我们图的是什么?如果不是在丧尸横行的今天,我们大可以欢快地回家去各玩各的,谁还会这么拼命地团结在一起救人?

幸好他只是在这里对我一个人说,要是他跑到体育馆里在大家面前这么说,不知道体育管里的学生会怎么看待他。

不过我知道他的话里很有侧重性。我在内心打了一个比方,觉得这个比方有必要试一下柳胜河的反应,就一边把半个面包吞下肚里去,一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他的话接了下去:“你这话就不对了。要是抬回来的人不是谢晨峰而是你喜欢的人,是你最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办?看一眼在地上垂死挣扎的人,站在这儿冷冷地说一句,‘我想这人应该是没救了’?”

柳胜河忽然就停下了步子,定定地看我。我们正站在体育馆连接科技楼二楼中空走廊的下面。午后的阳光从树缝中倾泻下来,在中空走廊下投下了深重的投影。柳胜河背着阳光,整个人陷在深重的影子里,看不到一丝柔和的表情。他的脸非常肃穆,会让第一眼看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受他影响而变得正经起来。但是他又算不上是十分严厉的人,从眉宇之间能透出军人家庭刻板而单调的神情。另一方面,在不说话的时候,也能给人一种控制得住全场的强大气息。

“我想,一旦到了那个时候,我也会做同样的事。甚至,我可以一枪结束这个人的生命。不让他在复活成为丧尸以后,危害到大家的生命安全。”

他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皱着眉头,用早就深思熟虑过的语气在郑重地讲这件事情,以至于我开始为我自己不怀好意的动机而忍不住懊悔起来。我隐隐觉得这一点上,柳胜河是完全信任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的。要不然,早在他发现我爸爸的名字印在化学实验室的白板上的时候,就不会打电话给我,不会听我说关于我爸的任何事情,而会采取独自调查的手段。凭他的本事,一个人办事绝对会比我跟在他后面拖泥带水来得效率要高出很多。

他忽然就坐了下来,定定地望了出去。他的眼神穿过空中走廊上部的树缝,望向更远的天空。我十分想知道他接下来会说什么,而此时也相当地疲劳,因此也跟着坐到了体育馆前的台阶上。我的肚子没有饿意,吃完了面包只觉得肚子一阵阵地反胃。我知道这是饿过头而延迟补餐的后果。如果能坐下来休息调整自己的状态,我想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午后的阳光非常暖和,如果是在平日,在这种绝佳的时候晒太阳是件十分惬意的事情。但是我们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点闲聊,虽然说不上是恰如其分,但也完全说不上美妙。从本质上讲,在如此适合促膝长谈的时刻,我身边坐的不是苗玲玲而是柳胜河,这总会让人感到一丝惋惜和一丝怪异。而在校外丧尸横行而校内也完全理不清头绪的现在,会在这种时候放慢脚步谈话的我们,真的不知道该说是毫无紧张感,还是完全没有意识到对死亡的恐惧。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我在很久以前就想过了。我甚至想过我面临的各种绝境,要如何逃生,如何求救。我想过在万般无助的情况下要如何结束自己的生命。至少,我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也可以帮助我最重要的人,在他没有办法选择如何死的时候,让他毫无痛苦地去那个世界。”

本来以为是非常悲情的话,在我听来柳胜河却说得很平淡。他不是个会说狗血话题的人,这种语调和口气,他就像和平时说话一样娓娓道来,丝毫不带一点煽情的成分。如果换成别人,我一定无法相信。但是这是柳胜河在说,他对死有一种比别人更加超脱的见解。虽然道理所有人都懂,但是从他口里说出来总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那么我呢?”我想起任超洋说,我的爸爸需要红城团的人来保护我,而柳胜河却与他联系的事情。柳胜河那个时候在不在红城团已经不重要了,总之他与我爸爸达成了某个交易。从结果上来讲,他的确与我爸成功交换了条件,达成了保护我的条款。但是从手段上来说,我几乎感受不到被保护的感觉。而且我也不需要什么同龄的男生来保护,这从生理上实在太不能接受了。我不知道我爸到底知不知道红城团内部有这样强大的管理和运作体系,但至少他在联络柳胜河的时候,知道这个和我相同年龄的人会有多么超乎寻常的本事。我爸会默认他,相信他,这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我不是说过吗?我要保证你的安全,已经和人承诺过了。你不会有事的。”柳胜河说的很干脆。就好像在说他许多并排执行的任务一样,没有露出过多的情感成分。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瞒着我。被我知道有那么难以理解吗?究竟有什么不能自圆其说的理由一定要瞒着我和我妈妈作这样的交易呢?就算是罪恶的交易,在这种丧尸横行的时候,人已经绝望到一定程度,连法律也基本无效的现在,还有什么理由非要瞒着我呢?告诉我这是一桩肮脏的买卖,我爸爸是要被送上断头台的毒品制造者,这也不会让我崩溃。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作了最差的设想,把我的家人都推入罪恶的深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够再动摇我知道真相的决心了。

我的所有问题都已经堵在喉咙口蓄势待发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得耐着性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样,让柳胜河自己把原委都说出来,这样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到底和谁承诺过了,我正想问,柳胜河却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警觉,“唰”地站了起来就拦在我的面前。并不是因为和我谈话显得急躁了,而是他发现了对面的状况。我们听到了匆忙却有序的脚步声,有一大队的人,正急速地朝我们这边冲了过来。我的心一下子被拎到了嗓子眼,第一个念头就是,校园里又出现丧尸了!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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